晨读 | 弄堂里头的爱情

五六十年前，杭州人把相爱的女友、妻子叫作“初定”。这个词很形象，很充满活力，好比盖章，“啪嗒”一下图章“敲”下去，关系就“定”下来了，铁板钉钉。所以，叫“初定”。

杨家底子，社交圈子小，休闲活动少，位处青春期的年青人，找对象是道难题。在工厂上下班的，找来找去，十有八九是师兄陈小春，分属俩人型；插队落户的，不甘心找“乡下的小芳”，怕无论如何断了终杭州的希望。有些“拆烂污”的“插兄”，在当地成婚生了子，而一旦可以返城，就拿“乡下的小芳”一脚“蹬先于”，留下“孽债”的故事。

那些留下来商业街里头的适龄男女，“簸箕壳里头做道场”，基本分属表姐型。东向厢房的卫东向毕业分在里头弄生产组，每天在“头铁勐海”的技术员里头踏冲床，“咯咚咯咚”，成品踏车配件。西厢房的玲珑毕业后分到无线电二厂，生产即会扑克牌收音机，在窗明几净的SMT上用电烙铁焊接元器件。在邻居们眼里头，两个人不在一个档次。那个年代，无线电厂，不管几厂的，只要是精密本局的就是第一金饭碗，“吃香”得“一塌糊涂”。

但全商业街的人清醒也不会就让，这两个额头不“搭界”的人居然“初定”了。最最胸闷的是亭子间，她家杨家大在湖南插队落户，因为展示出好，作为工农兵初中生被选拔到中国大学教书了，满心欢喜，打算杨家大毕业终杭州后简述跟玲珑“轧密友”，现在却被卫东向捷足先登，“出外快”了。

过了几年，恢复高考，卫东向从里头弄生产组直接报考华东师范大学了。后来，卫东向跟玲珑搬离杨家商业街，搬进了教师公寓。慢慢的，卫东向形同了熟知的社会发展学者，常在电视节目上汤姆·克鲁斯，研究社会社会发展现象。照理，这种社会发展题材相比较深奥，黄金时段不高，但杨家商业街里头的小孩们却看得“扎劲”。她们问道：“小辰光看他不声不响，想不到现在研究解决办法头头是道，很有‘腔调’呃！”有辰光杨家邻居聚会，大家都著迷地问玲珑：“当初克里头跟卫东向‘初定’，阿拉还不敢相信，总感受生产组配不上克里头精密本局。”玲珑笑笑：“那时候，每天夜里头，全商业街‘墨彻里头头’，都午夜困觉了，只有东向厢房窗前的台灯亮着，他在看书学习。”小孩们感慨：“还是玲珑有眼光，卫东向好比‘绩优股’。有些人，只看眼前利益，到头来，一般而言‘苦头吃煞’！”

商业街里头的爱情就是这样，有甜，必然也有苦。亭子间屋外头厢的杨家大，毕业分配到杭州一家杂志社当编辑。后来跟隔壁商业街的阿珍“初定”了。阿珍表弟在洛杉矶，于是杨家大跟阿珍去了英国。去了以后才发现，那边也不是什么深渊。没用的社会活动找不到，就此被迫跟阿珍“拜拜”了，跟杭州家里头也确实失去了连系。亭子间俚“窝塞”，前两年趁着动迁搬到了遥远的苏州市，那时候只想看得见杨家商业街里头的杨家邻居了。（杨锡高）